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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五次,趙承言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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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還在繼續。

七七在年後不得不重新回歸自己的工作崗位,不能再陪著傅佟年,而周女士又重新回到了醫院,傅佟年不明白為什麽醫院重新給周女士換了病房,看著條件不知道比以前好多少倍的單人病房,傅佟年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了那天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的趙承言,他說會幫自己,會找權威醫生來治療周女士,所以她是應該重新抱有一絲希望嗎?

原佩佩和程度來看周女士,跟著一起來的還有陸靳堯,傅佟年還挺意外的,應該說是驚訝,不過看著原佩佩,發生的一切驚訝的事情,好像也都變成了情理之中。

陸靳堯站在窗邊,眼睛一直看著和原佩佩說話的傅佟年,這麽大的事情,她為什麽從來不告訴自己?陸靳堯苦澀的想,也是呀,他們不過就是普通的高中同學關系而已,憑什麽要將這些事情告訴他?

一行人走的時候,傅佟年猶豫了一下,周女士拉了拉她的手,笑著說,“年年,你去送送。”

傅佟年和陸靳堯走在後面,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說,好像也沒什麽中心思想,內容似乎也沒什麽營養,好比,你昨天晚上吃了什麽?哦,沒吃呀。

“謝謝你來看我媽媽。”傅佟年站在醫院大門的臺階上看著距離她差不多一米的陸靳堯,“你回學校的時間定了嗎?”

陸靳堯看著她,頓了一下,微微的笑了笑,“明天八點的高鐵。”

傅佟年點了點頭,“一路順風。”

“謝謝。”

遙遙的看著陸靳堯追上原佩佩和程度的背影,傅佟年撩了一下耳際的碎發,看著昏暗的天空,明天八點,她大概不能去送他了。

“佟年——”

已經走了的陸靳堯又重新跑回來了,傅佟年疑惑的看著去而覆返的陸靳堯,“你······”

“如果你來X市,我一定好好帶你參觀參觀。”

傅佟年一楞,看著陸靳堯臉上的笑,一時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高中陸靳堯還沒有和白纖纖交往的時期,那時候他不知道她喜歡他,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告訴他她喜歡他,兩個人唯一的交集大概只有數學題和體育課上的籃球比賽,他在場上,她在場下,每次打比賽贏了,陸靳堯的臉上都會綻放燦爛的笑容,就像太陽一樣。

其實陸靳堯不常笑,可他笑起來的時候,傅佟年卻覺得他就是這個世界上長得最好看的人。

那時候,多麽懵懂單純呀。

“好。”傅佟年朗聲應著。

“一言為定,那我走了。”

回到病房的傅佟年,臉上依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周女士看著也笑了,“就是剛剛那個男孩子?”

傅佟年一楞,只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紅了,卻還是微微點了點頭。坐在周女士病床邊的椅子上,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媽媽,我怕他不喜歡我。”

“我們年年這麽漂亮。”周女士溫柔的摸著傅佟年的頭頂,“不管是誰都會喜歡你的。”

傅佟年笑了一下,覺得周女士大概只是因為愛屋及烏才會這樣說的。

比陸靳堯來看周女士更讓傅佟年驚訝的是趙承言來了。

拎著溫水瓶進來看見正和傅老師說話的趙承言,傅佟年幾乎下意識的就確定了當時她和趙承言說的話,他放在了心裏。

當時傅佟年真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那樣篤定。

雖然坐在病床邊給周女士削著蘋果,可是傅佟年所有的註意力卻都在和傅老師說話的趙承言身上,水果刀割到手的時候,也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和別人一樣咋呼著自己割到了手,周女士看著心不在焉的時傅佟年皺了皺眉,將水果刀和蘋果接過放在一旁的櫃子上,“年年,給媽媽看看,疼不疼?”

“不疼。”傅佟年握著被割傷的手指搖了搖頭,“我去找護士要一張創口貼。”

傅佟年起身往趙承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對方也皺著眉看著自己,一時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她可以相信他嗎?傅佟年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在心裏自嘲的笑了一下,她是不是想太多了?趙承言又不是醫生,她大概是太希望周女士恢覆健康了吧。

包好了手上的手指,傅佟年並沒有著急回病房,而是站在醫院走廊的盡頭看著窗外光禿禿的叫不出名字的景觀樹,這是她在醫院過的第二個年,周女士生病的第三年,傅佟年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當初剛知道周女士生病時候的心情,每次進ICU,醫生不止讓傅老師簽過一次死亡通知,可是每次周女士都挺過來了,傅佟年以為上帝是眷顧他們的,一直到她上次不小心聽見周女士的主治醫師和傅老師說的話,“您夫人能堅持這麽久,在醫學上已經是奇跡,可是現在······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

“醫生,我太太還有多少時間?”

傅佟年記得當時傅老師問出這句話的時候 ,聲音都是哽咽的,長這麽大,傅佟年還是第一次聽見傅老師哽咽的聲音,在她的心裏,傅老師就是一座山,高聳巍峨,可是在得到醫生回答的時候,那座山轟然崩塌了。

傅佟年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不太多,大多時候都是附和著身邊的朋友,可是哭的時候,卻是真正的屈指可數,像上次那樣崩潰大哭,更別提上次那樣崩潰大哭,可是在別人面前卻是第一次,在傅佟年有限的生命裏。她是真想把趙承言當成最後的希望,哪怕只是虛假的希望都好,可是······傅佟年低頭看著創口貼上剛剛沁出來的血跡,生活總是在不斷的逼迫她面對現實。

七七自從年後來上班,許一辰就覺得她不對勁,想問,又擔心自己會問到什麽讓她難過的事情,兩個人就一直僵持著,最後還是七七忍不住了,“許一辰,你最近沒事吧?”

“你最近沒事吧?”許一辰反問她,“總是心不在焉的。”

七七一楞,眼眸一時暗淡了不少,看著也沒以前那麽有活力,“你還記得我跟說過的堂妹嗎?”

許一辰想了一下,傅佟年,他記得,老是被七七掛在嘴邊的妹妹,只怕他想不記得都不行,“怎麽了?”

七七突然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最後也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麽,你準備好了嗎?要出去了。”看著七七笑得無能為力的樣子,許一辰突然想起了自己上次比賽的事情,眼神不由得有些失落,誰都有無能為力的事情,可是他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那麽現在七七呢?讓她無能為力的事情,是不是也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趙承言本來是可以直接回公司的,可是出來就看見小丫頭一個人孤立無援的站在走廊盡頭,他是真擔心她又哭了。

“年年。”

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傅佟年飛快的摸了一把剛剛要掉下來的眼淚,轉身看著趙承言,“趙老師,要走了嗎?”

趙承言看著她,果然。

“手沒事嗎?”

“已經不流血了。”傅佟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意識的將手背在了身後,“謝謝你來看我媽媽。”

趙承言不是那種特別會安慰別人的人,如果對方是曲小凡的話,他倒是有辦法,可是對方不是曲小凡,甚至是和曲小凡性格完全相反的一個人,“我聽傅老師說你還沒有吃飯。”

傅佟年楞了一下,疑惑的看著他,不明白趙承言突然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帶你出去吃飯。”

傅佟年剛想拒絕,趙承言又說,“回來的時候給老師和師母打包帶回來。”

最後傅佟年答應了。

點菜的時候,傅佟年給傅老師點了幾個他平常喜歡吃的菜,給周女士點了一碗粥,叮囑著快一點,自己卻只是在趙承言眼神的震懾下點了一碗陽春面。

傅佟年真的不常哭。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和趙承言在一起的時候,脆弱的那個自己總是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來。知道坐在對面的到趙承言看著自己,傅佟年根本就不敢擡頭,任由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衣服上,趙承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伸出了手 ,摸了摸她的頭頂,趙承言的手很溫暖,不像她的,一到了冬天,就跟個冰塊似的,非得第二年開春之後這種現象才會好轉。

周女士的病情,趙承言咨詢過專家,也找過國外的權威醫生,可是都說無能為力,現在能做的除了讓她保持一個好的心情和精神狀態,其他的也都無濟於事,趙承言給不了能幫助傅佟年的承諾,也不敢給,說到底,現在坐在他面前的也不過只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而已。

“謝謝你,趙老師。”傅佟年紅著眼睛擡頭看著趙承言,想要笑一笑,卻發現要笑出來,真的太難了。

就算多麽的不情願,開學了,傅佟年也還是要回到學校繼續學習,她每天都會去醫院,每天都陪著周女士,可是越來越消瘦的周女士讓傅佟年害怕,握著周女士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喊著她,一直到周女士的眼睛睜開,傅佟年的心才再次回到原位。

“年年來了。”

周女士走的那天,學校的迎春花開了,傅佟年的手終於沒有以前那麽冷了,可是傅佟年都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傅佟年一直不知道死亡是什麽,包括外公去世的時候,在沒有看見外公的靈堂時,傅佟年一直沒有什麽實感,她覺得外公還在的,還在舅舅家裏等著他們一起去看他,可是當她跟著周女士一起到了殯儀館,她才發現,原來外公真的沒有了。

那是傅佟年長那麽大第一次直面死亡,可是那時候還小,就算外公沒有了,傅佟年也還是覺得,那樣好的外公,是去了天堂吧,一定是的。

只是現在······

傅老師坐在醫院走廊的休息椅上,傅佟年就站在他旁邊,耳邊響起醫生的話語,有種幻聽的感覺,傅老師一夕之間恍惚老了十歲,看著身邊的女兒,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還能說些什麽?

“你們······節哀順變。”

這是醫生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傅佟年的手腳冰冷,耳邊出現了無數人說話的聲音,她想聽一聽他們說的是什麽,可是不管她怎麽努力,都沒有辦法集中註意力,他們剛剛說了什麽嗎?他們在說什麽?傅佟年倒下的時候,只覺得這個冬天無比漫長。

“醫生——”

七七看著倒下的傅佟年,跪坐在地上抱著傅佟年,瘋了一樣的叫著醫生。

傅佟年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微弱的燈光卻依然覺得刺眼,偏過頭看見眼睛紅彤彤的七七,殘忍的將她拉回了現實世界,“堂姐——”傅佟年只是叫了一聲,眼淚沿著眼角就掉了下來,一顆接著一顆,七七看著無聲哭泣的傅佟年,不忍再看的別過了頭。七七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傅佟年更懂事,還有誰比傅佟年更懂得知足,可是生活卻對她太過於殘忍。

收到周女士去世的消息的時候,趙承言一時有些無法接受,他擔心那個小姑娘,她要怎麽辦?

葬禮的前幾天,陸靳堯就跟著原佩佩一起趕回了B市,看著一聲不吭臉上沒有淚也沒有任何表情的傅佟年,能言善辯的陸靳堯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只是站在她的身後,也只能站在她的身後,默默的陪著她。原佩佩看著那樣沈默無語的傅佟年,心疼的厲害,想要抱抱她,想要和她說說話,可是程度卻拉住了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也許傅佟年現在需要的並不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和別人安慰的話語。

周女士的葬禮是傅佟年的舅舅一手操辦的,七七還有陸靳堯一直陪著傅佟年。

葬禮那天,趙承言去了,在人群了一眼就看見消瘦不少的傅佟年,她本來就瘦,現在看著越發的憔悴,趙承言走近的時候,陸靳堯下意識的擋在了傅佟年的面前,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人,這個陌生男人,讓他充滿了敵意,傅佟年拉了拉他的手,搖了搖頭,陸靳堯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讓開了。

“吃飯了嗎?”

傅佟年動了動嘴角,放棄了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她吃不下。

“靳堯,你過來一下。”七七突然出現在陸靳堯旁邊。那邊有個東西需要放到車上去,太重了,她一個人弄不了,剛好陸靳堯隔著她最近,七七多看了趙承言一眼,也只當他是傅老師那邊一個她不認識的親戚,並沒有多想什麽,很快就拉著陸靳堯走了。

“你這樣不行,我帶你去吃東西。”趙承言皺著眉說。

“趙承言,我不去。”這是幾天下來,傅佟年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年年,你這樣,你媽媽會擔心的。”

擔心?

傅佟年擡頭看著周女士的黑白照片,鼻子一酸,眼淚就要落下來,也不在說什麽,任由趙承言攬著自己。

燕麥粥?

燕麥粥是出現在傅佟年生活中頻率最高的粥,這一點她隨了周女士,都喜歡燕麥粥,可是傅老師不喜歡,他喜歡三鮮粥,這一點傅佟年也隨了周女士,她和周女士一樣對海鮮過敏,就連魚都不例外,每年年夜飯上的魚都是傅老師一個人吃的,每次吃完,傅老師總是說,以後再也不吃魚了,再也不吃魚了,周而覆始,一直都周女士生病,連續兩年沒有在家裏過年。

“其實我小時候一點都不聽話。”傅佟年看著碗裏的粥,不知道這話是對趙承言說的,還是她自己的自言自語,“可是周女士總是慣著我,我不喜歡鋼琴,她說不學了就不學了,不喜歡書法,說不練了就不練了,到了現在,鋼琴是半吊子,字寫的不如一個初中生,後悔當初沒有好好學,周女士說,這個世界上不會鋼琴,字寫的醜的多了去了,不怕再多我們年年一個。”

“小時候我不喜歡吃飯,周女士怕我抵抗力不好,每天不厭其煩的追著我吃飯,變著花樣的給我做好吃的,傅老師說以前周女士的脾氣一點都不好,說炸就炸了,自從生了我以後,性子就變了。”

“周女士是最好的媽媽,可是現在她沒有了。”

“有時候我在想,要是我生病的是我就好了,就算以後我沒有了,周女士和傅老師再生一個,反正他們現在也還年輕。”

“她生病的時候,很痛,我能看出來,可是她不說,每次都看著我,笑著說,年年,沒事,媽媽不疼。”

“怎麽可能不疼呀,那時候周女士該有多疼呀。”

眼淚啪嗒啪嗒的落在碗裏,傅佟年卻跟沒有看見似的,自顧自的說著,“我小時候要是沒有放棄鋼琴就好了,這樣周女士說想聽我彈鋼琴的時候,我就能彈給她聽。”傅佟年雙手捧著自己的臉,從最開始的啜泣到後來的放聲大哭,為什麽周女士要這麽早的離開她?她偷偷練習的她最喜歡的曲子還沒來得及彈給她聽呢,她還有好多好多的小秘密沒有告訴她呢,為什麽就這樣離開了呢?

那天趙承言陪了傅佟年一整個晚上,陸靳堯遠遠的看著臉上還掛著淚珠,卻安穩睡著的傅佟年,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看著趙承言,在心裏猜測著對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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